在店里两个小姑娘和薛母的注视下,薛皓月脸红了。
她有心想要解释,奈何她词穷的想不出好借口,因为九十九朵红玫瑰的寓意,是个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。
小姑娘笑着调侃道:“我刚点了确认订单,显示商家已接单,很快就有骑手过来了,我要开始打包吗?”
这大概是骑手最容易完成的一笔订单了吧。
另一个小姑娘说:“当然要打包了,生意总不能不做吧?顾客在订单上付了钱的,你想得个差评吗?”
薛皓月也是没想到,燕北那个人清清冷冷的,居然跟她玩这一招。
小姑娘动作熟稔地开始挑选红玫瑰,九十九朵真是好大一束,娇艳欲滴,香气扑鼻,挑拣完她就用漂亮的星空纸一层层包装好,最外面裹上半透明的轻纱,扎上丝带。
骑手很快过来了,再三确认了地址,仍是一脸迷惑。
小姑娘把一捧红玫瑰塞给他,给他指了指坐在小桌后面戴着口罩的女人:“送过去给她就可以了。”
骑手:“???”
骑手不太相信,按照订单上留的电话号码打过去确认了一遍,真的是那位戴口罩的小姐接的。
于是,骑手就把一束玫瑰花递给了她。
薛母从柜台后面出来,望着那一大束玫瑰花,笑着问道:“是昨晚送你回来的燕先生送的?”
薛皓月嗯了声。
“你们在一起了?”薛母昨晚就怀疑了,薛皓月喝得醉醺醺的,问不出什么,现在寻着空闲正好问清楚,“什么时候的事?你刚回来那几天还说是单身。”
薛皓月拨了拨玫瑰花瓣:“我们没在一起。”
“那这是……”薛母狐疑道,“他在追你?”
“是的吧。”薛皓月毫不心虚,是燕北自己说了他现在是“薛小姐的追求者”,她这么说也没错。
薛母懂了。
“我当初一听说他是你老板就没想再撮合你们,他对你有意我也能看出来。皓月,你要是也喜欢他,妈妈是不会干预你们的,那孩子看着也没那么大架子,人很不错的。”
“……再说吧。”
喜欢是喜欢的,伤过的心也是真的留有伤疤,没那么容易抹平。说实话,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办。
想跟他在一起,又害怕跟他在一起。
薛母没再说什么,坐回柜台后面。
薛皓月的手机又响了,仍旧是燕北发来的消息。
燕北:“礼物和花收到了吗?”
薛皓月:“收到了。”
燕北:“喜欢吗?”
薛皓月:“……”
燕北:“不喜欢?”
薛皓月:“没有。”
燕北:“那就是喜欢。”
燕北:“我快登机了,等我到帝都再聊,忙完再来看你。”
薛皓月对这个转了性子的燕北适应无能。
以前的他,忙完这个季度的项目就开始展望下个季度的项目,好像永远都有开不完的会议。唯一的娱乐活动大概就是和那帮公子哥喝酒、打球,除此之外,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占据他的时间,让他分出精力。
现在的他,竟然说忙完再来看她!
他有忙完的时候吗?她很怀疑。
燕北也不在乎薛皓月没回自己的消息,登机前关了手机,飞机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就开机给她报了平安。之后,他马不停蹄地着手处理工作上的问题,大晚上把一帮人叫到公司开会。
——
薛皓月在小镇上的生活不紧不慢,隔绝了大城市的快节奏,她早上吃完早饭就慢悠悠散步到花店。
遇到同一条街的另一家花店,那个老板娘站在门口疯狂对她翻白眼。
薛皓月一脸莫名,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她了。
进到店里,她看到刚搬运过来的还带着水珠的新鲜花束,终于想明白那老板娘释放敌意的原因。
她的花店自从开业,每天都送顾客“大明星薛皓月的签名照”,明星效应的结果,生意特别好,也就抢走了别的花店的生意。
薛皓月把口袋里的包子掏出来,一口一口吃完,然后就看到几天不见的蒋深走了进来,西装革履,温润绅士的模样。
她愣了愣,作为朋友起身去迎他,客气道:“有什么需要吗?”
蒋深笑了起来,桃花眼微弯。
薛皓月记得宋家的那位性子很飒的夫人也是桃花眼,两人的眼睛各有各的漂亮。
“不是来买花的,是特地来跟你告别的。”蒋深注视着她,敛着眉眼,“我和你哥明天要回帝都了。”
薛皓月把他口中的“告别”听成了“告白”,心里惊颤了一下,好在她细想之后及时反应过来。
“啊,那……”她局促地笑了下,“祝你们一路平安。”
蒋深被她逗笑,侧过身扫视店里的人,觉得这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:“过来时看到这条街拐角处新开了家奶茶店,请你喝奶茶好不好?”
他的语气温柔恳切,让人不忍拒绝。
有些话,还是说清楚比较好,薛皓月不喜欢模模糊糊、拖泥带水。
“好。”她摸出口罩戴上。
两人慢吞吞地到街角,蒋深问了她喜欢喝的口味,进去给她买奶茶。
薛皓月接过来说了声谢谢,拉下口罩挂在下颌,喝了一口奶茶,甜度适中,里面的芋圆咕咚咕咚吸进嘴里,软糯香甜。
蒋深突然说:“其实我以前见过你。高三那年,你来学校给你哥送东西,扎着双马尾,在我们班教室门口探头探脑,不敢叫人,是我拍了下你的肩膀,问你找谁。”
薛皓月起初没印象,等他越说越具体,她脑海里就拉扯出这段记忆。
她确实见过蒋深,时间过了太久,她就忘记了,再见到他跟陌生人一样。陈勋也没跟她提起这件小事,可能他也忘了,但蒋深却记得清清楚楚。
这一点更验证了她先前的猜测——蒋深喜欢她。
她不知道的是他到底喜欢她多久,是从那时候开始,还是这次回来遇到她,对她产生了好感?
万一他趁机表白,她该怎么拒绝?
薛皓月很难不想起那一晚跟燕北表白的自己,燕北仅仅是什么都没说,没拒绝也没接受,她就难受得要死要活,霜打的茄子一样颓丧了很多天,她要是拒绝了蒋深,他……
念头刚转完,蒋深就直白地说:“我喜欢你,我们能不能试一试?”
薛皓月呼吸一紧,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。
蒋深:“我会对你很好的。”
“对……对不起,蒋深。”她费力抬起眼帘,直视他双眼,“我有喜欢的人了,不能跟你在一起。”
蒋深一点都不意外,只是愣了几秒,而后露出受伤的表情:“唉,我猜到了,是燕北对吗?”
薛皓月看着他,答案不言而喻。
蒋深点点头,扯了下唇,笑得很勉强。
或许是男人对于失恋这种事的情绪表现不那么明显,让薛皓月免去了说一些不太有用的安慰话语。
她说:“抱歉,希望你将来能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,那个女孩子刚好喜欢你。我希望你幸福。“
“不用感到抱歉。”蒋深飒然一笑,耸了耸肩,“我也是没想到,出趟差还能赶上失恋,早知道就让你哥一个人回来办事了。”
他语气轻松,像开了个简单的玩笑,不至于让薛皓月有心理压力。薛皓月想,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,将来一定会遇到一个真心待他的女孩子。
两人说完话就在街角分道扬镳。
薛皓月拎着没喝完的半杯奶茶,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往回走,心情莫名的惆怅,像这昏沉沉随时可能下雨的天。
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两情相悦、心想事成呢?
口袋里的手机在响,薛皓月看到来电显示是燕北,犹豫了下,还是接通了,轻声道:“喂。”
“在花店里?”电话那边,燕北的声音清透明晰,显然身处在极安静的场所。
薛皓月停下踢石子的动作,望了望不算繁华但是很热闹的长街:“没有,刚刚和蒋……出来逛街了。”
差点把蒋深的名字抖出来,好在她反应快,及时带过去了。
燕北比她反应更快,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:“你和别人一起出来的?蒋……蒋什么?蒋深?”
薛皓月:“……”
她说那个“蒋”字的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了,所以咬字很轻,他是狗耳朵吗?这都能听见?
燕北有点着急:“怎么不说话了?”
眼见瞒不过去,薛皓月索性和盘托出:“嗯,蒋律师约我出来走一走,但他现在有事就先走一步了。”
那边的人沉默良久,薛皓月快要怀疑自己的手机出毛病了,她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,屏幕上显示“正在通话中”,没出问题。
“他跟你表白了?”燕北突然开口。
薛皓月吃了一惊,他怎么知道?
燕北猜她的心思一猜一个准:“想知道我是怎么猜到的?我第一次见他就看出他对你的心思了。”他停顿了很长时间,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严肃,“我比较在意的是,你是怎么回应的。”
薛皓月没好气道:“你不是很会猜吗?你自己猜。”
本来以为燕北会顺着她的话说“猜不到”,谁知他不按常理出牌,沉吟片刻就说出了自己的猜测。
“我猜,你拒绝他了。”燕北又恢复了以往的语气,自信又淡然,“你说喜欢我好多年了,应该不会这么快喜欢上别人吧?”
这个人也太不要脸了!薛皓月愤愤的想。
下一秒,燕北换上温柔的嗓音:“我没有自大到觉得你非我不可,是你,是你给我的感觉很长情。”
他语速很慢,每一个字都像音符敲在耳廓,薛皓月贴着手机的耳朵有点热,他接着说:“这份情我以后会还你的,加倍的还。”
以前的燕北根本不会说这种话,薛皓月不适应极了。
——
花店的生意每天都忙得不行,有时候薛父也会过来帮忙整理。
他每次过来,薛皓月就轻松好多,撑着腮躲在别人看不到的小角落发呆。
燕北已经离开一星期了。
哪怕工作再忙,他每天也都会发来消息或者打电话过来,没有一天落下,存在感比之前的几年加起来都强。即使人不在薛皓月身边,属于他的气息却好像通过电流将她团团包裹。
薛母抬抬下巴,向旁边的薛父示意:“你看看你女儿,像不像得了相思病?”
薛父手上的活儿没停,打眼看去,他女儿缩成一小团坐在小马扎上,面前是张白色的小桌,她手肘撑在上面,手托着下巴,望着架子上那束洁白的百合花发怔,好长时间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薛父:“别管她了,她是个大人,自己的感情事自己把握。”
薛母撇撇嘴:“我也没有管她啊。我是担心她好不好?”她叹口气,“这孩子从小就重感情,估计很喜欢她那个老板,她现在在老家,那一个在帝都忙得跟陀螺似的。这以后要是真谈恋爱了,不是得异地恋?”
“听你这么说,我也开始担心了……”
薛皓月回过神来,就看到父母一边看着自己一边小声交流,不用想就知道他们在说她的事。
薛父和薛母被抓包了,赶紧打住话题没往下聊。
薛皓月起身帮忙整理那堆没来得及修剪的花枝,店里的小姑娘喊道:“皓月姐,你的手机响了。”
薛皓月直起身,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,因为铃声比较小,她没听到。
她摘掉手套,拿起手机看了眼,连忙接通了电话:“谭老师,找我有事吗?”
谭秋生知道她回老家了,也听说过一些她和嘉瑞娱乐解约的缘由。那些有关她私人感情的事他不便多问,关于薛皓月的事业,不管从朋友还是从老师的角度出发,他都是充满惋惜的。
薛皓月或许不是天赋型的演员,却是个很有塑造力的演员,可能与她早期跑过太多龙套有关,演过形形色色的人物,对于塑造角色颇有自己的理解。
“我这边有个戏很适合你,你要不要来试一下?”谭秋生没绕弯子,简单直接地说明意图:“我看过本子了,是部很精彩的权谋戏,导演定了我出演男一号,合同已经签了,聚会上问我有没有推荐的女一号,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。”
薛皓月能在大荧幕上大放光彩,收获票房与口碑,谭秋生功不可没,他于她而言亦师亦友。
拒绝他对她来说是件难事,薛皓月纠结地挠挠眉心:“谭老师,我……对不起,我已经退出娱乐圈了。”
“我就知道你脾气倔。”谭秋生并未生气,声音仍然温和,“这样,我把剧本的电子版发你私人邮箱,你看完再给我答复。”
话说到这个份儿上,薛皓月再拒绝就是她的不对了:“好,我看完再考虑一下。”
接完电话,她手插进兜里转过身,意外地发现燕北就站在花店门口两米外,一身修身的黑色西服,脚边立着一个银色小行李箱。
很显然,他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,连酒店都没回。
这是……给她一个惊喜吗?
几个小时前,他还在微信上告诉她,他正在开会。
薛皓月眨了眨眼,立在原地没动。
边上,薛父和薛母清楚地看到她眼里亮起了光,与刚刚那个趴在小桌上发呆的样子判若两人。
------题外话------
燕北:老婆,我来啦!!!!快不快!!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