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,他们已经来到了珠光宝气阁,而霍天青霍总管已等候多时,这是一个俊朗温和而又细心周到的年轻人。他与陆花二人已是旧识,却从未见过叶青石,于是微笑道:“早年便从叶孤鸿口中多闻叶兄姓名,今日终于得见,不真荣幸。”
叶孤鸿有些尴尬,他与霍天青本是多年的好友,一个是天禽老人之子,一个是木道人之徒,在江湖中辈分极高,难免受到其他年轻弟子排挤,两人惺惺相惜,终成至交,如此相见却也尴尬,偏生叶青石又是个寡言的性子,他也只好含糊说了一句,“愧不敢当。”
主人和客人加起来只有六个,不多不少,水阁也很是舒适,不冷不热。珍珠罗的纱窗高高支起,风中带着初开荷叶的清香。水阁里的灯并不多,却亮如白昼,因为四壁都悬着明珠,灯光映着珠光,柔和的光线,令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。不愧为珠光宝气阁。珠光宝气阁的大老板阎铁珊不一会儿也到了,场面更是热闹。只是陆小凤却并不是一个眼中揉得住沙子的人,不一会儿就道破了来意,直指阎铁珊便是当年大金鹏王朝的内库总管严立本。阎铁珊面色一沉,就要送客,自己也拂袖而走。
可是他还没有走出门,门外忽然有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,
一个长身直立,白衣如雪的人。腰旁的剑却是黑的,漆黑、狭长、古老。
阎铁珊瞪起眼,厉声喝问:“什么人敢如此无礼?”
“西门吹雪!”
西门吹雪,这名字本身就像是剑锋一样,冷而锐利。
逼得阎铁珊不由后退几步。簇拥而上的众多江湖高手也不仅胆寒。
西门吹雪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,冷冷道:“我的剑一离鞘,必伤人命,你们一定要逼我拔剑吗?”
五个人中,已有三个人的脸色发青,可是不怕死的人,本就到处都有的。
突听风声急响,雁翎刀已卷起一片刀花,向西门吹雪连劈七刀。
三节棍也化为一片卷地狂风,横扫西门吹雪的双膝。
这两件兵刃一刚烈,一轻灵,不但招式犀利,配合得也很好,他们平时就常常在一起练武的。
西门吹雪的瞳孔突然收缩,就在这一瞬间,他的剑已出鞘!
叶孤鸿同样瞳孔一缩,剑气凝聚,杀气纵横,不愧是绝世好剑!
这边,花满楼与另两人已交上了手,马行空虽武功失去了大半,但峨眉三英中的苏少英却剑法不俗,以牙筷为剑,转眼就与花满楼交手七剑。
霍天青与陆小凤静静对恃。
唯有叶孤鸿还在喝酒,陕西的汾酒本就是有名的好酒,何况是珠光宝气阁的珍藏?
霍天青突然转头对叶孤鸿温言道:“不知叶兄会帮那一边?”
叶孤鸿看着霍天青认真道:“我跟金鹏王朝不熟,跟阎老板也不熟,我只是来做客喝酒的,你们可以当我是个路人。”
陆小凤却不依了,也跟着说:“可是你跟我很熟,跟霍总管也很熟。”
叶孤鸿一见陆小凤那不依不饶的架势,头都大了,连忙说:“既然如此,这般好了,你俩谁要死了,我就帮谁。”
陆小凤气愤的瞪着叶孤鸿,似乎想把他瞪得愧疚难当,立马改口,叶孤鸿只当做没看见。
霍天青却是轻笑一声,道:“我总算相信你是叶孤鸿的朋友了,这分明就是那个惫懒家伙的语气。”
谁知叶孤鸿与陆小凤闻言竟同时瞪向他,惊得他一头冷汗。
叶孤鸿想的是:“好歹朋友一场,没想到你居然在背后如此编排我!真是不当人子啊不当人子。”
陆小凤想的是:“啊呀呀,这样亲近狎昵的话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说出来!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!我想说了这么多年的话,你居然抢先一步说出来,真是岂有此理啊啊岂有此理!”
局面变化的很快,西门吹雪强势出场,先声夺人,尽夺其势,,而后数位高手与峨眉苏少英尽皆败亡于其剑下,早已破了阎铁珊的胆魄,阎铁珊本欲说些什么,却被突然出现的丹凤公主从身后一剑刺穿,死不瞑目。
叶孤鸿忍不住眉头一皱,这女人动作到快,不留半分余地,是讨债心切,是杀人灭口?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,那日万花楼中与花满楼相谈甚欢的应该就是这个女子,相貌可以改动,但风姿神情一般无二,这女子必有问题,只是不知她到底是丹凤还是飞燕,若是丹凤还罢,若是飞燕,图谋必非同小可。
而西门吹雪却冷冷的看着上官丹凤,道:“你不配用剑。从今以后,你若再用剑,我就要你死。”
“剑乃器中君子,自不背后行事。”叶孤鸿一怔,倒是明白这等剑客的执着,若非对剑至诚,绝不会这般言行,他一向自负剑法,身边又有叶孤城木道人这等高手,便是叶青酒叶青石在剑之一道也造诣颇高,他眼界自是极高,是以对天下以剑闻名者多有冷眼,这时方才认可了西门吹雪绝世剑客的身份,又想起另一个人如冰雪的剑客来,低声感叹,“不愧是西门吹雪,若是叶孤城见了你,必也已求得一战为快事。”
陆小凤微笑道:“西门吹雪本就是世间绝顶的剑客。”他的朋友被称赞和认可,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值得高兴和骄傲的事情。
上官丹凤目中忿恨一闪而逝,西门吹雪自不在意,他微微看了叶孤鸿一眼,人也已到了水阁外,他提起那柄还带着血的剑,随手一抖,剑就突然断成了五六截,一截截落在地上。又有风吹过,夜雾刚从荷塘上升起,他的人已忽然消失在雾里。
霍天青又坐下来,动也不动的坐着,铁青的脸上,仿佛戴着个铁青的面具。但陆小凤却知道没有表情往往也就是最悲伤的表情,他轻轻叹息了一声,试图安慰霍天青,阎铁珊虽说对霍天青有恩,但终究是咎由自取。但如果霍天青如此好被安抚,他还是骄傲深沉的霍天青吗?
霍天青慢慢抬起头,冷冷道:“我也并没有别的意思,只不过想领教领教你‘身无彩凤□□翼’的轻功,和你那‘心有灵犀一点通’的独门绝技而已。”
陆小凤苦笑道:“你一定要逼我跟你交手?”
霍天青道:“一定。”
霍天青肩不动,腿不举,避开上官丹凤的出手,身子已突然移开七尺,抱起了阎铁珊的尸体,大声道:“陆小凤,日出时我在青风观等你。”一句话还未说完,他的人已在水阁外。
叶孤鸿终于放下了手中酒杯,说了一句:“我去找他。”他说完就从水阁走了下去。陆小凤看着他走出来,似乎想叫住他,又终究没有说话。
花满楼听着叶孤鸿不紧不慢的步子,开口道:“我很担心叶孤鸿能不能追上霍天青。”
陆小凤说:“不用追,他本来就知道霍天青会去哪里。”
花满楼问:“他们很熟?”
陆小凤说:“是的。”
花满楼又问:“熟到他会去劝霍天青放弃清风观一战而不是劝你退让?”
陆小凤闷闷的说:“大约他知道总会有人来劝我的。”然而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:“难道我不比霍天青大气,不比霍天青讲义气,不比霍天青听你话吗?为什么这个时候去找霍天青而不是我!”
花满楼突然微笑道:“所以说,其实你刚才吃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