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救援(1 / 1)

路边,一匹来自塞北的黑色千里良驹,守着一个坐在地上衣着破烂的中年人,不停地转着圈,嘶嘶长鸣。几只小飞虫盘旋在人腿边,围绕飘出的血腥气,狂欢。

脸脏到看不出长相,眼肿胀到只剩条细缝,青且淤血。腿上淌着血,胳膊和胸腹部肌肉充盈饱满,一块块肉绷的很紧。皮护膝里插着一把小小的金柄弯刀,显然不是个寻常牧人。

马发出咆哮的声音,阻止他人靠近。

“不要叫。”那个人睁大眼,看着宁贽,“是去蠕蠕人那里成婚的宁国舅吗?”

“正是。”宁贽单腿蹲下,揭开破布,查看他的伤势。

中年汉子凄然一笑,“果然是个良善的人。你不要去了,那里很危险。”

“我可以不去吗?新郎不可以跑路。再说,这件婚事已上升到国家的高度,不是个人能操控的。”

“那是个圈套,我从没见过比大真更无耻无信的汗王。”

寂然如老僧入定,悠然说道,“是圈套,何不进去,让猎人得意一下,大不了玉石俱焚!”

“好。带上我,或许我可以帮你。”

看他伤的那么重,竟然还得意满满,自称能帮别人,宁贽很感动。

无论怎样,在荒郊野地遇到受伤的人,不能不救。一个男人,代表的不仅是他自己,身后往往有大大小小一家子人等着活命,孩子,老人,妻子哪个不在倚门盼归?

“豹子,这个人受了伤,你找人给他看看,上些药,吃点东西,预备些干粮盘缠给他。”宁贽皱着眉,他不喜欢管闲事,明知做好事往往没好报,不如不做,可近在眼前,伸把手就能成全人的事,又不能不管。

“好。”答应着,小豹子去做了。

小玉在马车里独自思索,这次去塞外,宁哥哥的婚事是定了。失望之余,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中浮起,如果那个柔然公主死掉,或是疯掉,宁哥哥就不用成婚了。

她的嘴角泛起一个阴冷的微笑。想起上次给太子妃于氏身上动的那点手脚,照样来一份好了,不过药可得换一下,不能十天半个月就好,得长久些,让她起码半年见不到太阳。

晚间,小玉在房里拨弄着些瓶瓶罐罐,药末花蕊。宁贽在驿馆前后转转,没见有什么可疑之人,准备洗洗睡去。发现小玉屋子的灯还亮着,敲敲门,笑着进来。小玉忙把桌上那些东西划拉进一个红漆木匣子里。

“你又在弄什么?”俯身拿起案上一个青瓷瓶子,想嗅一下。

鸣玉慌了,伸手抢过来,这个可不是随意闻的,“没弄什么,调些脂粉,女孩子的小玩艺。”

笑笑,问:“说来听听,都是些什么花调弄的?”

“这个白的是紫茉莉花籽磨的粉,这个红的是新鲜桃花拧的汁子……”

“正好,洗手的沤子没了,配些吧!哦,我自己来,这个是皂角膏吗?”

小玉慌了,看宁贽拿起一个装黑色东西的瓶子。“哦,不是,那是益母草膏。”

宁贽默默地看小玉一眼,“妹子,白的是石膏粉或枯矾粉,这个红的是鹤顶红,那个透明的水,是高纯度的水银吧?还有那些黑的,味道幽微,有轻微的致幻作用,大约是能使人颠狂的东西,蛇毒蛛毒还是毒菌的粉末?”

宁贽想起,这个单纯的小玉,是个用药高手。她一向身体细弱,练武多年,不过起个强身的作用,本领并不高强。霍都看她生性要强,怕她吃亏,常教导,温柔天下去的,刚强寸步难行。教导归教导,防身术总得会些,请了中山盟最会用毒的高手阴封,教给她一些用毒解毒的法门。

“不是吧?上次是宁哥哥不好,让你到宫里做那些事。以后别再碰这些东西了,无论怎样,宁哥哥都会保护好你,咱们用不上这些的。”温柔地看着小玉。

鸣玉眼皮耷拉下来,好一会儿不肯抬起看人。她不高兴时往往这样的,用以表达内心的不满。心里暗想,“你连自己都保不住,都到了被逼着献身的地步,何以保护我?”

嘴上却撒着娇,“不过是小玩玩,不会害死人的。”

“你想给谁下药?”

都到这份上,怕什么?抬头对视一下,慨然说,“柔然公主,她疯了就不会再缠着你。”

宁贽大惊,把她那个木匣子扔出去,吩咐豹雏生堆火,该砸的砸,离远远的烧掉。“是我错了,不该把你送给霍都教养。原想他不过是教你一些书画和防身本领,没想到竟教坏了。以后,再不许碰这些东西。”

鸣玉的眼睛含着泪,不知该生气还是感激。

“那你怎么办?此去不定怎样,或许能成婚,或许连命也保不住。”

“这个不用担心,那个公主很看重我,自然不会让我为难。”

“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公主,能起什么作用?真要是她父王心爱的女儿,怎么舍得让她出来,到敌国犯险做饵,钓鱼上钩?”

这么一说,宁贽心中也犯嘀咕,“小玉留下来,别去柔然好不好?”

鸣玉倒头扑在床上,开始哭泣,她伤心,眼睁睁看着最心爱的宁哥哥被别的女人逼婚,自己却帮不上半点忙。

最怕的是女孩子哭,宁贽有些手足无措,“小玉,咱商量一下,等到两国交界之处,你变个装,跟豹雏一起,悄悄跟在队伍后面,不跟着大队伍走,好不好?

以后这些日子,哪怕是把小玉捧在手心里,塞进袖筒中,再也不会让她去做那些暗算害人的事。

不出肃王元哲所料,此次宁贽被强留在塞外,婚没结成,人也没能回来。

“王先生,你得想个法子呀!小宁手下那个霍都和简博找我,说接到消息,他家主人被强留在柔然已达两个月,如果官府不理会,他们要自己想办法救人。”

王赞也是一头的雾水。没想到那个柔然部落大真可汗如此可恨,敢让人前来大魏国骗婚,以宁贽为人质,意图谋夺大魏东北方的大片土地。

想起前些日子魏王说的,万不可让宁贽去的原因,又觉得背后冒冷汗,悔不该这么冒失的让他前去。该不会是两人合谋吧?内外勾结的事,以前有过。真要是那样,邺城以北尽归柔然,大魏江山危矣。

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,当朝宰辅身份摆在那里,不能遇事就慌。

“这样吧,我想办法找人周旋一下,务必圆满解决。”

先设法联系在宫中的女儿,准太子妃云裳,请她想法子把外面的事告知宁贵妃,托她在魏王面前递话求情。其次,通知简博,让他把太守宁贽被扣的消息告知邺城众将,要求他们派人上书魏王。

最后,叫来戍卫营左将军缪冲,让他想法子派能说会道的人,去番邦花钱运作,看能不能通过民间人士,帮忙救人出来。

肃王元哲心里不安,过几日又来催王赞,“事情怎么样?”

“殿下,都在按部就班进行。”

“我能为小宁做些什么?”

“眼下什么也不能做,得等魏王的诏书下来。”

“你想诏书会是什么内容?”

“无非是一手打,一手拉。我奏折上写着几条建议,军事上,第一路,派陇西公孟准和车骑大将军王熙范各带三万轻骑,五万辆战车,自陇西出发,借道西域,奔袭漠北,打击柔然老巢。

第二路,派邺城诸将,以护主为名,北出关外,直奔坎儿城,夺回宁贽。

政治上,放出风去,以大魏与柔然交战,柔然国力空虚为饵,引诱贺兰部落的大将赫连铎铎,趁乱偷袭柔然南部。诚如打蛇之法,攻其七寸,断其首尾。

另外,在朝中选一良家女子,加以调教,饰以金玉美服,封为公主,预备停战后与柔然或贺兰部和亲。”

元哲听王赞这么安排,心中一惊。别的事儿小,十几万大军和战车,千里奔袭漠北,决非易事,那得多少粮草装备马匹?举国之力才能做好后勤事务。

书生意气,尚书令王赞可真是大手笔,倾国倾城的作为。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啊,为救一个宁贽,他也是拼了,如此厉兵秣马,得赔上多少将士的性命!

然而,他不能反对,待自己最好的堂兄——骠骑大将军元泰已去,能帮他的人只有小宁,救或不救,涉及自身荣辱。缩在椅子上,喃喃说道,“这么多兵马过去,千里奔袭,不能没有响动。换位想想,那个被各路兵马逼到崩溃的柔然部大真可汗,听到风吹草动,只需要一刀,就能把小宁给挂掉。”

停一下,颓然问道,“先生,真要走这一步吗?”

“别的路要是能走的通,我早想法去试了。”一脸的傲气与不屑,王赞一向以才华自负,他只管下令,打仗伤人是将军们的事,当然,如果有必要,他会亲自率领一队人马,专做救死扶伤的事。

魏王看过尚书令王赞写的详细条陈,脸顿时拉黑。张口就骂,“早知道是这么个书呆子,说什么也得留给别人,决不能让他到大魏当败家娘们儿。”

一朝首辅,好起来视如珍宝,厌恶起来不值半文钱。好在身边只有太子元荣和肃王元哲,再无旁人看见,骂就骂了,过后该怎么着还怎么着,外人没看到,不影响王赞在朝堂上的威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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